Saturday, July 28, 2012

人并不是一个个单独的大脑。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一部分,是集体思想的一分子,而这仅靠观察大脑是远不能得出的。就算集体思想是大脑产生的,那也是亿万个大脑在上万年的时间里生成的:研究现代人个体的大脑,就好比拿到了一览整个人类社会生活这场宏大戏剧的入场券,但也不能称之为就了解了人类社会生活这出戏。要想通过个体的脑部图像来研究集体思想,就如同要想了解一片树林,却仅用听诊器去听一粒橡子

谁说了算,你还是你的大脑?

cenielyj2012-05-22 21:46:28
神经科学发现,人的绝大部分思维和行动都是由无意识掌控的。那么,你所意识到的 “你”,还是你自己吗? 脑神经科学家又是如何 “意识” 到无意识的呢? 两位脑神经研究者分别给出了不同的看法。
你所意识到的“你”,是你自己吗?
科学家已经知道,大脑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动化运行的——先动而后想,往往在行动后才寻求解释; 也就是说,人的绝大部分思维和行动都是在无意识状态下发出的。果真如此,那究竟谁说了算,是你还是你的大脑呢?
2011 年,美国德克萨斯州贝勒医学院的神经科学家、大卫・伊戈曼(David Eagleman),在他的畅销书《隐姓埋名:人脑的秘密生活》 [1]中指出:人类的思维和行动绝大部分是由无意识(即直觉)所控制。这在伦理学界引发了不小的争议——罪犯的反社会行为有了生物学的解释,脑科学终将影响法律、庭审,甚至公众对于公正和责任的看法。
另一方面,包括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的心理学教授 迈克尔・加扎尼加(Michael Gazzaniga) 在内的一部分学者认为,脑科学不能揭示大脑自动运行和人类自我指挥之间的明确界限,用生物学的手段来诠释责任或义务等社会因素是不切实际的。英国文化批评家、曼彻斯特大学老年医学退休教授、雷蒙德・塔利(Raymond Tallis)便主张 [2] :脑神经研究手段不是一切,答案也许并不在神经元之中;在大脑中找寻自由意志,与试图从一粒橡子中获悉整片树林无异。
4 月 29 日,大卫・伊戈曼和雷蒙德・塔利做客《观察家报》,就“无意识”对人类思维决策的影响展开辩论。

大卫・伊戈曼(美国德克萨斯州贝勒医学院神经科学家、畅销书作家):
事到如今已经知道,人体是由头骨内那 3 磅重的 “计算机” 来操控的,可我们对其却知之甚少。然而,一个人的性格特征、想要什么、害怕什么、有什么抱负,都由大脑来决定。凭什么这样说呢? 因为一旦大脑变了,人也就变了。当大脑由于肿瘤、中风、药物作用、发生病变,或者受外伤而改变时,人的个性、决策、风险规避、识辨颜色或是动物的能力,所有这些都会跟着变化。尽管我们想说精神和肉体是分开的,但思想必须依附于肉体而存在。
这一方面解释清楚了某些东西,但同时又加深了人们对另一些事情的疑惑与恐惧,其中之一就是无意识。无意识是意识之下自动运行的心理过程(即平时察觉不到,也无法自我调控)。 研究发现,大脑的绝大部分活动都处于无意识层面; 意识,也就是你早晨醒来意识到的那个 “自我”,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。这一发现让我们对 “人” 这个复杂多样的个体有了进一步了解。
一个人并非是一个完整统一的思想体:他分成多个部分,而且每个部分都想去控制整个系统。这使得人跟人之间千差万别,每个人都既复杂且矛盾。有时候,人的行为很难用简单的逆推就能理清楚。要想更好地了解我们自己,需要从那些组成思想的神经基础入手。

雷蒙德・塔利(英国曼彻斯特大学退休医学教授、文化评论家):
是的,关于人的所有事情,从最简单的知觉到最复杂的自我认知,都需要大脑依照某种秩序运作。把大脑移除,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但我并不认为单是大脑就能够代表一个人,我也不同意你说的要想更好地了解自己,就要 “从那些组成思想的神经基础入手”。
人并不是一个个单独的大脑。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一部分,是集体思想的一分子,而这仅靠观察大脑是远不能得出的。就算集体思想是大脑产生的,那也是亿万个大脑在上万年的时间里生成的:研究现代人个体的大脑,就好比拿到了一览整个人类社会生活这场宏大戏剧的入场券,但也不能称之为就了解了人类社会生活这出戏。要想通过个体的脑部图像来研究集体思想,就如同要想了解一片树林,却仅用听诊器去听一粒橡子。
当然,大脑活动是自动化的,“是我们无法意识到的”,并不意味着人是机器人,或者人在绝大多数时候是无意识的。但话说回来,就像你在《隐姓埋名》( Incognito )书中写的,如果 “意识是大脑中最不起眼的参与者”,甚至连一个人最重要的人生决定,比如跟谁结婚、住哪儿、干什么工作,都是在无意识的大脑机制指导下完成的,那你又是如何意识到无意识,并且把它写成书的呢?

大卫・伊戈曼:
要研究不同的问题,就要用到不同的神经科学的研究方法。探讨经济学、风俗习惯,或者宗教战争,需要研究思维之间的相互作用,而不能仅仅研究思维本身。诚然,大脑和文化是不断相互作用的。尽管如此,文化也确实在每个人脑中留下了印记。
仔细研究一颗橡子,它也能告诉你很多有关它周围环境的信息——从湿度到周围的微生物,乃至整个森林的光照情况。同样,个体的大脑也反映了它置身的文化。每个人对日常生活、风俗习俗、着装要求,还有当地神话传说的看法,形成了外部的社会环境,其影响深深印在他的大脑里。研究单个大脑可以获得的文化信息,其实超乎你的想象。人们对猪啊、牛啊、十字架,还有罩袍(伊斯兰女性着装)等的看法,可以研究不同文化背景的多个大脑个体来获悉。
除了文化,个体经验还能揭示其他很多有意义的信息。一个人,从想法到行动、到病理到知觉,研究他这个个体的大脑,就能得到有关他这个人的有用信息。通过类似的研究,可以知道一个人如何看待世界,为什么人要和自己争辩,为什么人会被认知幻觉所迷惑,以及影响一个人观念的无意识信息流是什么。
至于我是如何意识到无意识,并写了一本关于无意识的书,这是基于前人几千年来的科学观察。仅仅依靠直觉是很难认清意识的局限的,只有通过研究才可能。
需要说明的是,我说这种局限并不意味着人就跟机器人一样。但这的确让我们更好地了解观念、道德、偏见和信仰是从何而来的。它们有时是基因决定的,有时是文化塑就的,但总之都深深印在大脑之中。



作者简介:
[1]大卫・伊戈曼(David Eagleman),神经科学家、畅销书作家,供职于美国德克萨斯州贝勒医学院(Baylor College of Medicine),知觉与行动实验室( Laboratory for Perception and Action )主任。伊戈曼的研究领域包括时间知觉、联觉,以及脑神经法律。他还在贝勒医学院主持一项名为 “走进脑神经科学与法律” (Initiative on Neuroscience and Law)的项目,该项目旨在探讨如何利用脑神经科学的发现,来更好地制定法律、惩治罪犯,以及管理监狱。伊戈曼还是世界经济论坛的理事会成员。2011 年,伊戈曼出版题为《隐姓埋名:人脑的秘密生活》( Incognito: The Secret Lives of the Brain )一书,探讨了无意识对人思维行动的掌控。
[2]雷蒙德・塔利(Raymond Tallis),英国诗人、小说家、文化评论家,曼彻斯特大学老年医学教授,退休前一直从事临床工作,著有多部神经科学及哲学论著。2011 年塔利出版脑神经学新著《模仿人类》( Aping Mankind: Neuromania, Darwinitis and the Misrepresentation of Humanity ),并在书中指出,在大脑中找寻自由意志,与试图从一粒橡子中获悉整片树林无异。


编译说明:
本文节译自《观察家报》: Who's in charge - you or your brain?
原文刊于2012 年 4 月 29 日。
文章图片:Shutterstoc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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