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个故事已是在这次三月会议两年后了,我的三部曲设想已经大成,发出的文
章被基本接受了。我对自己的成果很有信心,但我总是埋头做自己的工作,对别
人的工作不甚了解,有时看看别人的文章,发觉他们也在做涡旋点阵,但好像和
我的很不一样,说法,解释用的都是不同的语言,心下很是疑惑。这时又有了一
次小型会议机会,就在我们学校开。参会者有帖子贴在会场里。我就去看,看到
一份算层状超导体内涡旋点阵的什么熵的,那涡旋象一根根筷子插在层间,我就
找到了这个帖子的主人,也是个老美教授。这个教授很傲慢,爱理不理,我同他
一起走到学生的酒吧里,帮他买了啤酒,坐下交谈。我向他请教,他说你可以读
读那个帖子。我再说明,我不是问他那篇帖子在做什么,我想知道他用来算熵的那
个涡旋点阵是怎么来的,他说是模型,假定在那层面处插着一个个磁通。原来
如此,我想,这不糊人嘛,我小时候逢地藏王菩萨生日时满地插香,就干的这个。
我把身边带的一迭纸拿出来给他看,上面都是超晶格在平行磁场下的涡旋点阵,
我说这些涡旋点阵都是很复杂的,你看看怎么可以想半法算它的商?他的脸色不
自然了,他说这是他的博士后做的工作,他不太了解。随后他诚恳地说,你的问
题大概有一个人可以讨论,他从德国来,对超导很熟悉。谢过了这位美国教授,
我就去找那个德国教授。我就称他为G教授吧。
找到G教授时,他正在与别人讨论他的帖子里的内容,我等他稍空一点,作了自
我介绍,就问他可不可以谈谈层状和超晶格里的涡旋点阵问题,一边说一边就把
手上的图翻给他看。G教授一看就问,"边界处条件是不是导数为零?"我说是。
G教授再问:"那你用了韦伯函数吗?"我说用了。G教授翻了两页说,你写文章
了没有,我说写了。OK,他说:"你能不能把你的文章给我一份,我今晚看看,
明天跟你谈。"
第二天午餐时,我俩坐在学生饭堂里,阳光暖暖地从落地长窗照进屋内,我们在
饭桌上就着餐巾纸画图写公式。我给他的文章稿子上,到处是红笔写的OK和惊叹
号,昨晚他读得非常仔细。G教授是个温和的长者,他不断地问我问题,我看得
出来,有的问题是他想弄清,有的问题是他懂的,怕我不懂,所以提我问题。和
懂行的长者在一起平心静气地讨论学术,真是难得的经验和享受。谈话差不多三
个小时,G教授推掉了那天下午的活动,快结束时他对我说,你知道吗,阿布利
科索夫是错的。我有点不认同,虽然我知道我的确已经把阿布利科索夫和德.让
他们的解都包括在一个非均匀超导体的热力学自由能中,因此统一了气剑两宗,
但我觉的只就大块均匀超导体来说,老阿的解也是对的。可是,我没有读过阿布
利科索夫的原始文献,也许G教授读过,知道老阿还有些错误的想法。G教授见我
没接口,沉默了一下,说Maybe,他是幸运的。我点头同意,我想我也是幸运的。
理论物理里,勤奋是少不了的,而没有幸运,要出成果也很难。G教授告诉我,
他这次回去要给TEWORDT 老师做寿,这又是一个超导界中的大德耄宿。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